【同人/天官賜福】<花憐> 為君賀

 

出生恰逢熒惑守心的謝憐，已八百年未過生辰了。

一來是環境使然沒有心思，二來他並不覺得這個日子有什麼值得紀念的。

所以當他收到靈文由通靈陣內傳來的生辰宴通知時，還想著是哪位神官與自己生在同日，問了一句：「靈文，你說是哪位神官的生辰？」

「……太子殿下，生於六月十二熒惑守心的神官，八百年來僅此一人。」靈文真君語氣平緩地說。他本已被繁重的公文壓得喘不過去，眼下掛著一日比一日更重的黑影，臨危受命負責操辦了太子生辰宴，卻得宴會主角那完全不在狀況內的提問，令他心底的疲憊又更重了幾分。

「我的生辰宴？」謝憐為之一愣，剛想推託，卻聽靈文輕嘆一聲。

「太子殿下，眾神官所望，還請勿要推辭。」還沒等謝憐開口，靈文又補了一句，「若無耽誤，玄真與南陽應當差不多到了。」

謝憐一回頭，便見兩人向他走來，不禁苦笑：「這通知可太是時候了。」

那兩人本走得好好的，慕情卻在對上他的視線時僵硬一瞬，表情古怪地別開臉，引得謝憐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又惹他不快，但自從上回溫柔鄉的神像事件後，他有好一陣子都沒上過新仙京，怎麼……謝憐一怔，心底疑惑的答案呼之欲出。

是了，自己上回才讓溫柔鄉神像在人家殿內假山做了什麼，這種反應還算是好的。後來聽聞慕情不僅一掌劈了那假山，甚至還在地面轟出了幾乎洞穿的大坑，不許人填也不許人修，誰問一句便會得他一掌毀了周遭的東西，有樹毀樹、有牆毀牆。眾神官怕他把好不容易重建完成的仙京又毀成斷垣殘壁，十分有默契地都住了口隨他去，小心翼翼在私底下猜來揣去。

即便如此，慕情還是來接他上仙京了，這可無法再推辭。

「你什麼時候才要把那鬼畫符撤下換個人能看懂的？」慕情瞥了一眼頭頂的匾額，表情難以言喻的複雜。

「換一個嗎？我是覺得挺好的。」謝憐道。

也就你才會覺得好。風信與慕情對看了一眼，心中腹誹道。

「罷了罷了。」風信瞧慕情一副對之前事情耿耿於懷的模樣，也不指望那人能說出什麼好話來，「今天不是為這件事來的，靈文那傢伙——」

「說要辦生辰宴。」慕情接著道，招了風信一白眼。要說何不趕緊說，磨磨蹭蹭的，開口就不見好話。

「所以我們下來迎接你回去，還是慕情這小子主動提的……你！想打架直說，老子陪你打！」被提及名字，慕情身體一僵，抬手便向發話者送去一掌，風信歪身閃過，頓時上了火，「主動說要下來接人還不給講！」

見兩人一觸即發，謝憐無奈地笑了笑，兩人這才甩開制住彼此的手。

畢竟是來接人上仙京慶祝的，打起來也不大合適。

「你們等我一下，我給三郎留個字條。」謝憐轉身便進了菩薺觀，取了筆墨，在紙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「三郎，我上仙京赴宴，晚點回來。」

剛寫好拿到桌上打算用東西壓著，卻見有張紙條先被壓在了上頭，那是他熟悉的字跡，雖然歪歪扭扭的讓人難以看出上頭寫著些什麼，但看過三郎寫過那麼多習字帖的他還是馬上懂了。

「哥哥，好好去玩，酉時接你。」

謝憐嘴角一彎，卻免不了有些失落。今日一早起來身邊空空如也，平時甦醒時會笑語著輕吻自己眉眼的那個人不在身邊，竟有些不習慣。原以為三郎只是出去一會兒便回，卻沒想桌上放了個字條，一想到兩人還得等到酉時才會見到，怎麼就有點……度日如年的感覺。

 

這度日如年的感受一直到謝憐上了仙京也沒有緩解，只得給自己找些別的事物轉移注意力。好些時候沒來仙京，謝憐便提議要四處瞧瞧，卻不知怎地走到了玄真殿附近，遠遠地便瞧見一個大坑，慕情冷著一張臉沒說半句話，倒是謝憐看得尷尬，趕緊轉了向。

正好遠遠瞧見一片繁花錦簇，卻不是過往仙京慣植的櫻杏桃李，不由得走到樹下欣賞，問道：「這是什麼花，怎麼之前從沒見過？」

「那是榆葉梅，取其欣欣向榮之意便種下了。」說話的是不曉得何時走來的裴茗，傷臂的繃帶已然卸下，雖活動起來還有些僵硬，但看上去是好得差不多了，「這次天庭多災多難，眾人都想要個好兆頭，剛好過去曾聽聞有這層意思，就讓人尋來種個幾棵。不過花期已過，怎麼又開了？」

風信慕情齊齊看了謝憐一眼，原因不言而喻。

「仙京四季如春，花開得頻繁些也是有的事。」謝憐道，此時微風徐至，花瓣如雪紛飛般落下，卻讓他想起了那抹紅色身影。要是也能讓三郎瞧見就好了。

難得一旁裴茗不由自主問了另外兩人：「怎麼太子殿下看著像等良人回家的小媳婦？」

引得兩人被唾液嗆得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，咳得裴茗莫名其妙。

 

又走馬看花了一陣，一行人便往生辰宴會場走去。

方進會場，一堆小山般的禮物便攫去了謝憐的目光。

不是因為那小山堆般的量，而是在那堆禮物最上頭的橫幅。幾名神官站在那堆禮物前交頭接耳，似乎在討論著什麼。

「這禮物堆得像小山似的，太子殿下怕是拆到手痠都拆不完吧？」

「哼，還不是血雨探花的手筆，一大早便上京，那通報聲大得把整個仙京的人都嚇醒，在最上頭掛了條張揚的鬼畫符要人把禮物都堆那兒。你說血雨探花提的誰敢怠慢？自然是往上堆，堆得越高越好。」

「這也堆得太高了。」幾人一同望向快要觸頂的禮物山，默契地搖搖頭。

那幾人說話聲音不算大，所言仍是一字不差地全進了謝憐耳裡。他隨眾人目光望去，那斗大扭曲的字體讓謝憐不禁莞爾，上頭寫著：「賀太子哥哥生辰喜樂。」

三郎有心了，特地一早上仙京來給自己布置生辰宴會場。想起稍早連生辰都忘得一乾二淨的自己，謝憐心裡一暖，淺淺地笑了。

果真是最忠誠的信徒，事關於他比他本人還要上心。

一聲輕咳劃空，吵嚷的眾人隨之安靜，靈文由殿外走來，見道謝憐便向其點了點頭，向眾人道：「已屆午時，請各位入座。」

宴會中的眾人循聲望去，也恰巧看見了人群中的太子殿下。身上不是往日慣穿的一身白衣，而是在衣領袖口滾了金邊的白衣紅裳，內斂的紅底腰帶束在腰間，上頭繡著栩栩如生的精緻銀蝶，恍若下一刻就會翩然飛出。

這套衣服是三郎給謝憐留的。他本想留了字條便隨兩人上天庭，怎知一出觀卻得那兩人一副「你要這一身白赴宴？」的表情，只得乾笑幾聲回到菩薺觀裡苦惱自己要穿什麼。

他的衣服不怎麼多，連個像樣的衣櫃也沒給自己準備，現下他不曉得自己該怎麼找合適的衣服，身為生辰宴的主角也不好去買幾套凡人的服裝將就。正當他打定主意要繼續穿平時的一身白的時候，歡快的敲門聲由門前傳來，「大伯公！我們來送東西啦！」

開門一看，是三郎身邊的小鬼們，捧著一盒什麼給自己送來。

「這是什麼？」花憐見那大紅的禮盒，摸不著頭緒，難道是三郎送來的生辰禮？

「城主說您老人家要赴生辰宴沒有合適的衣服可不行，讓我們送來。真真漂亮的，質感好、保證穿上去也舒服！」其中一個女鬼興奮地喊，「為了蒐集那舒適的布料可是耗了不少時間呢，上頭的花樣可都是城主設計的，襯您襯得不得了！」

「有心了。」謝憐不由得彎起嘴角，卻又想起今天一直沒見著的紅色身影，「三郎在鬼市嗎？」

「城主他在……唔！」女鬼剛要說，馬上就被幾鬼默契地捂住了嘴，險些喘不過去。

「城主明明交代了那是驚喜，怎麼能給大伯公曉得！」

其中一鬼自以為壓低聲音地罵，卻都給謝憐聽了去，只得無奈笑笑，假裝什麼也不曉得地接下了那盒衣服：「若有見到三郎，先替我道聲謝。」

「當然當然。」眾鬼點頭，卻仍眼巴巴地瞧著謝憐，半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。

「怎麼了？」謝憐被看得久了，不禁問。

「大伯公快些換上呀。」女鬼眼睛發亮地說。

一眾鬼齊齊點頭，繼續望著謝憐。

原來是想看看穿起來什麼樣。他不禁笑出聲，進屋換衣服去。

等他換好衣服開門出來，眾鬼一回頭便看得呆了，張著嘴一動也不動，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身穿華服的太子殿下。

——就跟現在多數神官的反應一模一樣。

三郎這套衣服做得真不錯，見著的人都不禁看得久了。謝憐心想，隨即對眾人微笑道：「各位別來無恙？」

聽見聲音大家才總算認出面前人是誰，紛紛上前道賀後入座。

注意力被道賀者分去的謝憐自不曉得一離開他的視線，眾神官不分男女皆忍不住竊竊私語，瞧了眼謝憐，可惜地又嘆氣又搖頭。

那套衣服把謝憐的氣質容貌都襯得好看得不得了，也只有裴茗靈文等人能泰然自若不為所動，其餘的都忍不住多看幾眼，就連慕情跟風信在初見的時候也愣了許久才回過神，彷彿見到謝憐八百年前全盛時期的模樣，卻又多了點柔和內斂。

大致寒暄後，謝憐便坐在上位，頗懷念地望著熱鬧的場景。仙饌佳釀、同僚歡言笑語，不對盤卻仍坐在自己身側的風信慕情，遇上雨師搭話神情古怪的裴茗將軍，撐著疲憊操辦生辰宴的靈文，依然埋頭苦吃的權一真與……盯著他的郎千秋。

兩人眼神交錯，朗千秋便遙遙拿起酒盞向謝憐敬酒，見狀，謝憐連忙端起酒杯，同樣地一飲而盡。

靈文在操辦生辰宴上花費了不少心思。

見眾人酒足飯飽，又向謝憐敬酒敬過一輪後，便拿出了個密封的白玉盅，讓大家自現在起猜這盅內有何物，猜中者有獎，未中者須罰酒一杯。

「獎品是紫願。」靈文伸手一讓，現出身後小臺上的珍貴寶物後，氣氛瞬間沸騰了，猜物者踴躍，頓時使得生辰宴熱鬧上數倍。謝憐卻看得摸不著頭腦，那分明就是個普通的紫玉小皿，怎麼大家的反應這麼大？

長期待在人間的謝憐自然不曉得那只「普通」的紫玉小皿可一點都不普通。隨使用者倒入的東西不同，產生的變化也不盡相同，盛水倒入能治百病，注入仙水甚至還能充作修煉丹使用，鴆酒能得解藥，解藥反得毒藥，使用結果如何權看使用者心性如何。所以君吾從未將此物釋出，眾神官也只是曾有耳聞，從未見過實物。

一代禁物現在卻被靈文拿出來作為助興的獎品，大家自然躍躍欲試。

可幾輪下來，猜遍了能裝入小盅的所有物品，卻無人能猜中盅內是何物。

靈文見猜物者漸少，便將目光轉向似乎沒打算上臺猜物的壽星：「太子殿下，何不一猜？」

「我？」發現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，謝憐乾笑了幾聲，「我猜運一直以來都不好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。」

「試試無妨。」靈文向謝憐伸手邀請其上臺。

盛情難卻，太子殿下這才起身慢慢地走到臺前，看著那白玉盅好一會兒也看不出個所以然，既然眾人都這麼想要這個東西，自己意思意思地猜上一猜就好，便道：「那我猜……盅內空無一物？」

「可惜了，答案是挺接近。」靈文可惜地笑笑，遞給了謝憐斟滿仙酒的酒杯，「罰酒一杯。」

謝憐正要接下一飲而盡，卻聽外頭大響起通報，內容盡是絕境鬼王血雨探花的功績，聽得在場眾人臉皆是一綠，只有謝憐一人露出了高興的笑容。

張揚的紅衣男子由門外踏入，一眼就瞧見正站在臺上的謝憐，眉眼帶笑彎起嘴角，來到人前，親暱地接過那杯酒，替他一飲而盡，「哥哥。」

掩不住臉上的欣喜，謝憐笑道：「三郎，你怎麼來了？」

「我想哥哥了。」花城低頭在他耳邊輕語。

「咳、請注意一下場合。」靈文見兩人間的氣氛愈發曖昧忍不住提醒。

「見者有份，我也猜上一回如何？」花城彎唇一笑，輕指那白玉盅道。

「自然。」靈文點頭。

誰敢說不可以？眾神官腹誹道。

「我猜……裡頭裝了氣。」花城微笑，一手輕摟著身旁的太子殿下，溫柔一笑，「如何？」

「這……正解。」靈文無奈地笑笑，在一片譁然之下，轉身將紫願交給了他。

哪知這血雨探花一接過便轉贈給了當日壽星，「哥哥，送給你。」

這手借花獻佛玩得真順！眾神官再度腹誹。

「別誤會，這可不是哥哥的生日賀禮，只是我想把好的都給哥哥。」花城笑道，天真無邪的笑容竟有些孩童的淘氣感。若非佩了那把彎刀厄命，還有那身張揚的紅衣與黑色眼罩，看上去的確像個單純的少年。

「好。」謝憐忍不住笑了起來，襯著今日的服裝更顯美麗，讓面前的男人呼吸一滯。

「哥哥，今日玩得盡興嗎？」指尖輕輕地繞著謝憐的髮尾，三郎露出些許歉意，「我想現在就帶你走了。」

「當然盡興，只是今早就沒見著你……」謝憐頓了頓，覺得自己打算說的話不太適宜，話鋒一轉，「我向大家道個別。」

便轉身向眾人拱手一揖，說了點謝辭便轉身挽起三郎的手，血雨探花擲了骰子，兩人便一同消失在眾神官眼前。

「我第一次參加生辰宴參加得眼睛疼。」

「為什麼好好的生辰宴這麼令人想哭，單身錯了嗎？」

 

＊＊＊

 

謝憐睜開眼，發現自己與三郎回到了千燈觀內。

身旁人摟著自己的腰，親暱地在額角、眉心、眼尾各吻了一下，半日不見如隔年，謝憐不禁笑自己太過小家子氣，分明之前不見的時候更多也沒見自己心底這麼空落落的，這是怎麼了，不是太過依賴三郎了吧？

想著，卻被人吻上唇角，謝憐剛回過神便被濃重的深吻給堵去了思緒，唇舌纏綿，令他忍不住也回抱面前讓他不由得心不在焉的男子。

甜蜜柔情的相吻後，花城低笑著以指尖摩娑著謝憐微紅的臉頰，「哥哥可有想我？」

「想，當然想。」說著，謝憐又去吻了吻花城的唇，「聽說你一早上仙京去幫忙布置生辰宴？」

「嗯，接著就讓人替你準備宴服，穿在哥哥身上果然合適。」花城滿意地上下打量，「哥哥喜歡嗎？」

「喜歡，這可是你親手設計的，我當然喜歡。」

「那就好。」說著，花城便牽起謝憐的手，往千燈觀深處走去，「我做了點東西想送給哥哥，哥哥隨我來。」

一對立在空曠的道觀正中央的人形石像映入謝憐眼簾，兩者皆身穿紅衣。一者頭上蓋著紅蓋頭，身上穿著新娘嫁衣，身形卻比一般女子要再高些；另者要高些，撐著一把紅傘，一邊眼睛戴著眼罩，就跟花城長的一模一樣。

「三郎，這是……」謝憐想起這次下凡的首次任務，那時的他正是假扮成新娘的模樣，遇上了三郎替自己破陣，卻被他以為是鬼新郎。

「我上回看那萬神窟裡的神像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。」花城噙著笑，又忍不住在謝憐的髮上落下一吻，「哥哥就不好奇那時如果沒出手，我會做什麼嗎？」

這……倒是讓他挺好奇的。謝憐望著面前那對石像，問道：「會做些什麼？」

「哥哥要不要看看？」花城將人摟向自己，低頭笑語，溫暖的氣息撲面讓謝憐不禁紅了臉。

「怎麼看？」

「這樣看。」說著，花城便低頭以吻度了法力，忘情相吻良久，才輕輕舔去謝憐唇角的餘津，以眼神示意謝憐瞧瞧那對石像。

只見那石像受到法力影響動了起來，石像花城牽起身旁新嫁娘謝憐的手一路向外走去，兩人也跟在石像後來看著，那花城牽著新娘走到一顆綻滿花的樹下，鄭重地掀起謝憐的頭蓋，以手指勾起他的下巴，小心且珍愛地吻在心愛之人的唇上。

那石像謝憐被吻得愣了愣，不久後也伸手摟著面前男子的頸脖回應。落英繽紛瓣如雪，正是早前在仙京看到的榆葉梅。

「仙京的花是你讓它開的？」謝憐笑道，沒想到幾乎要被自己遺忘的生辰被人這樣重視，甚至為自己讓不在時節的花盛開如斯。

「我第一次瞧見那花便想到哥哥。」花城將人緊緊擁入懷中，瞧著那對賞花的石像，眼中滿是柔情，「想讓你也瞧一瞧。」

「我也想讓你瞧瞧。」謝憐抬起頭與花城相望，想了想還是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，「三郎，不知為何，我今天特別想你。」

「哥哥，抱歉。」花城歉疚地吻了吻謝憐的額，「我本想更早去找你的。」

「不要緊。」謝憐微微一笑，輕輕地在花城的頸子上吻了幾下，「今日結束前都陪著我，好不好？」

謝憐的主動讓花城愣了一會兒，輕笑著低頭綴吻著懷裡人，道：「那是當然，不只今日，未來每一日，我都會在哥哥身邊。」

花樹冶豔，樹下那對石像隨著法力失效逐漸停止了動作，彼此相望，一眼萬年。

觀內，太子殿下的生辰宴才正要開始。